磨细磨细 [樓主]
級別:天使 ( 14 )
精華:1
發帖:47439
威望:90690 點
金錢:100008234 USD
貢獻:2718281 點
註冊:2014-04-21
認證:
博彩區精英会员
2023-07-02
|
part195
“呜……” 南宫家的二少爷,其实并没有享受过父亲的几回关怀。然而他性子纯朴,并不将人心看得险恶莫测,就算从前没有过父亲的温暖,以后感受到也绝不觉得迟。但父亲竟这般死去,那以后,不是完全成为空的了? 南宫北翊其实还年富力强,他并没有设想过父亲不在了的情形,此时只觉无比的孤单害怕,尽管有大哥的怀抱,却还是止不住哀哀痛哭。 南宫玮本自以为已是足够冷酷无情的了,眼看父亲这般下场,表面虽是不露声色,那心头也是极度震撼。他仍难理解父亲仅为区区一个谷云起便自残至斯的举动,但眼前上演这样一场活生生的惨剧,他到底还是有了物伤其类之感,为父亲的死感到了痛苦和悲哀。 如果南宫北翊仅仅只是自杀,他或许还要将丧父之痛的怒火迁移到甘为霖与谷靖书、南宫珏身上;然而南宫北翊死得实在太折磨人,既磨灭了甘为霖谷靖书这类仇人的憎恨之情,也消去了他胸中熊熊增长的野心。南宫玮那样冷着面色看了尸体半晌,终于踏上前去,一把扯下宽大的外衣盖下去,才再蹲下身,用外衣将南宫北翊尸身裹好了,小心地抱起来。 谷靖书只能呆看着,却不知道说什么,也是觉得自己此时什么也不当说。 南宫玮也没有看向他们,径直走回南宫琛身边,还是那样冷酷的声调,道:“走吧。” 南宫琛反有些茫然,看看他和他怀中南宫北翊的尸身,又忍不住望向谷靖书,道:“父亲和谷前辈……” 南宫玮薄怒地道:“父亲连命也为他偿了,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 “可父亲不是想……” 想与谷云起“在一起”? 他的话没有说出来,南宫玮又怎么不明白,却冷笑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,你又放心将父亲留在此处?父亲向来英明,死前一时糊涂,过后却自然懂得的。还是趁着那小野种没将我们拦下杀了之前,赶回去将父亲好生安葬才是道理。” 南宫琛也无话可说,他多半也料得那谷靖书不会同意,只有哀伤地最后望了谷靖书两人一眼,极想跟他们再说说话,但现实已令他们不得不势成水火,而大哥难得肯退让,他却也不愿再惹起什么波澜,免得大哥吃亏了。 他们兄弟二人护着南宫北翊的尸体,沿着来时的路离去。谷靖书既不阻止,南宫珏便也不理他们,甘为霖更不多话,三人便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门后,又才回过头来,面面相看。 谷靖书被甘为霖看了两眼,猛记起谷云起尸身尚未入土为安,慌得忙转身去看,又六神无主地道:“这却需要下山去买一副棺材……那香烛纸钱,花圈鞭炮……” 甘为霖忽然开口,道:“将他送出去吧。” 谷靖书一怔,回头道:“什、什么?” 甘为霖道:“他由后山来此,那意即将自己视为天门叛徒,自行驱出门墙。来此谢罪,却只提将雁回两人迁葬过来,并没有将自己列于祖坟之意。” 谷靖书心中一酸,泪不禁涌出,道:“叔叔也是被迫,他虽看不开,我们却不必……” 甘为霖定定看了他一会儿,将目光移到谷云起尸身上,道:“他是这样想,你若违了他的心意,反是叫他不得安宁。” 那谷云起本就是个自责自省的性子,甘为霖说的倒是道理,谷靖书虽是不忍,念及谷云起那执拗的脾性,也只有点头同意,抱起谷云起尸身,也沿路回去,南宫珏自然跟着。甘为霖亦没在其中多呆,连随出来,谷靖书举目四望,不晓得在何处安葬谷云起才是合适,而南宫玮两兄弟早不见了踪影。 甘为霖将那机关重整理回原貌,看出谷靖书的茫然无措,先前的冷漠倒消了不少,指点他道:“他虽自觉亏心,不进祖坟,葬在天门山上却并不为过。此地偏远,许多物事不及备办,他又身亡了有段时日,等不得了,就是简单一些也无妨。” 谷靖书忙向他道谢,他连话也不想要多说的,只摇了摇头,回望那小庙一眼,似是身心俱疲了。南宫珏默默跟了他们半天,也不知在思量什么,此刻骋目山野,那盛夏将尽的阴阴秀木满眼都是,他忽然思量清楚,朗声道:“靖书,你将叔叔葬在这里,又有你家祖先的坟冢在,这里不就是你的家么?” “这……” 谷靖书还记得甘为霖的话,他虽舍不下谷云起与父母,但与小珏相守终身,却是没资格也没脸面来继承天门的一切。南宫珏也绝非会对天门感兴趣的人,大约是兴之所至,便突然问了一问。谷靖书正要否认,甘为霖却突然道:“你们要住在这里,那也由得你们。” 谷靖书一呆,讷讷道:“我这样……不、不是不能……” 甘为霖漠然地道:“天门已无后嗣,本是无主之地。” 谷靖书心头一震,还没说话,南宫珏已竖起眉毛道:“谁说的,靖书不是天门后人么?此地之主,当然就是靖书!” 甘为霖连与他分辩的意思也没有了,索然地道:“你想怎样便怎样好了,百年之后,总归是一片尘土。” 南宫珏冷不防被他这话堵在心头,抬眼去看谷靖书,又看到谷靖书抱着的谷云起的尸身,眼中也不禁现出一些茫然神情。“死亡”在他眼前上演过许多次,他却还没有将之与谷靖书,与自身联系起来。此时被甘为霖一语点破,纵使是曾强横地要求谷靖书“不准变老”的他,也知道此事再不可能胡搅蛮缠便能扭转局势,一时竟露出了沮丧的神气,道:“靖书……” 谷靖书见他无精打采的,心里可疼惜得很,忙安慰道:“傻小珏,此处人烟稀少,其实诸多不便,住着并不太好。” 南宫珏嘟着嘴道:“若到别的地方去,我又怎么知道南宫家还有没有人来打这里的主意?”他其实是为“百年之后”那般丧气,但得谷靖书话一岔,又回到原来的话题,倒让他舒服了些,想到什么,眼睛不由一亮,道:“不住这里,我们回南宫家里去住,却也可以办成此事!” 谷靖书哭笑不得,连甘为霖也不由一愣,没料到他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。这神医为人怪僻,冷眼看人,此刻反应过来,却也不得不为少年的不循常理哑然。那谷靖书自然又是一番劝解,给他细细说明为何不能再住到南宫家去,至于南宫北翊的吩咐,只须定时来此检视,便大体无虞了。何况南宫玮那般决然地不顾而去,以他的性子,若是还要打主意,怕是一步也不肯离开的。 甘为霖大约是有些受不了他们蜜里调油的喁喁私语,一挥衣袖,蹙眉道:“还要拖到什么时候!跟我来,将谷云起葬了,再为雁回他们迁葬。” 谷靖书自然唯唯,南宫珏好容易被谷靖书哄得开颜,偏被他一语打断,却是不满意得很了,哼着鼻子道:“你又有这么好心?” 甘为霖脸上青气一闪,直想将这少年绑在树上好好抽一顿鞭子,叫他再不敢如此嚣张。只是他常作出对少年浑不在意的态度,方给少年的心思略震了一震,才去注意他话里的意思,便立即觉出对这少年果然还是应该不理不睬才是最好。 他一语不发转身便走,谷靖书可来不及教训少年,急忙跟上去。少年也纵跃过来,与谷靖书并肩,喋喋嚷道:“靖书,累么?我来帮你抱着。”又打抱不平地朝甘为霖嚷道,“走那么快做什么,靖书跟不上的!”前面甘为霖身形一晃,赫然走得更快了。少年约束他不得,又被谷靖书劝阻着不准真与甘为霖起冲突,只好又折回头与谷靖书分忧,口中少不得将甘为霖嘟囔着埋怨一番,实是忙碌得很。
|